据有关史料记载和老干部回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胶东军民曾直接或间接地向山东分局、北方局、党中央及其根据地和解放区输送了大量黄金,这些黄金成为我党领导革命事业的重要经费。

 抗战初期,陕甘宁边区财政收入约半数依靠苏联和共产国际的援助,以及国内外爱国人士的捐献。国共实现第二次合作后,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但国民政府核发的军饷极为有限,按八路军三个师4.5万人计,月仅法币63万元,最多时不过75万元;新四军月应发18万元,但实发仅8万元,后增至13.5万元。抗战中后期,战争消耗剧增,但国民党政府唯恐八路军壮大,不时克扣甚至停发军饷,并实行经济封锁,阻断外援,致使我党政军经费愈加困难。尤其在以黄金与外汇交易的弹药、医药购置和外事处理等问题上,更是举步维艰。当时,党中央对于黄金与外汇的需求极其迫切。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领导对此甚为关切,负责财经工作的董必武、李富春等特地擘画筹募。

 其时东北、华北的黄金矿区皆被日本占据,山东是抗日前线和根据地,黄金主产地集中在胶东和鲁中,其中胶东的招远占了大半。中共山东分局受命后,立即在胶东等地密筹。

 一、中共胶东区委多渠道筹集黄金

 中共胶东区委接受任务后,首先建立健全采金领导机构,急速派员到重点产区招远进行密筹。早在1938年7月,中共胶东特委(后改称中共胶东区委)就在招远九曲成立招远采金管理委员会,秘密领导招远及周边根据地的采金。同时还成立了工会组织,领导胶东地区人民开采金矿。1940年8月,中共胶东区委撤销采金管理委员会,成立玲珑采金局。采金局下设武装护矿队,保卫黄金生产。1940年9月,中共胶东区委还在灵山成立采金委员会(当时在招远主要有两个采矿区,一是玲珑、九曲一带,二是蚕庄、灵山一带)。这些党的组织一方面积极组织根据地、游击区和敌占区的广大群众,并教育和争取采金矿商,大力发展黄金生产;另一方面带领抗日群众同日本侵略者展开了多种形式的反掠夺斗争,从敌人手中夺回黄金,给日伪军以沉重的打击,为支援抗日战争作出了突出贡献。

 自行创办金矿,发展黄金生产。为筹集抗日资金,中共胶东特委在根据地和敌占区秘密筹建金矿,领导群众采金。罗山一带的九曲、欧家夼和蚕庄的金钱沟、虎头沟等地,都曾有我党创办的秘密金矿。把玲珑金矿田、蚕庄金矿田内的主要矿田、富矿田租赁给老百姓,实行个体生产。鼎盛时期,矿点达到了200多个,投入黄金生产的人数大约有3万多人。当时的黄金生产主要是土法生产,抠富矿、抠小线、打残洞,推大磨、混汞法、拉流,把金子提炼出来。生产出的成品金,按照租赁协议,都筹集上来。由于设置了专门机构、成立了工会组织、实行了一系列的优惠政策,极大调动了群众的采金积极性,生产较以前有了快速发展,黄金产量大增。除了实行个体生产外,还成立了多种所有制形式的黄金生产组织,如由采金局出资办的公营金矿,由采金局和矿商联合办的公私合营金矿,由矿工集资办的合作社金矿以及矿商自办的私营金矿。这些措施有力推动了黄金生产的发展,每年收税金(主要是黄金)数万两,为抗日战争筹集到了数目不小的资金。

 巧妙夺取金矿,扩大黄金生产。1939年2月,招远最大的金矿——玲珑金矿被日本人抢占,而其他一些较小的矿区却被国民党的地方保安团所控制。为更多筹集资金,抗日民主政权决定秘密控制金矿,团结工人群众掘金。

 1939年冬,中共胶东区委书记王文特地交给胶东区职工抗日救国联合会主任苏继光(详见本丛书《先导》之“苏继光”)一项任务:到招远筹集黄金。要其“像钉子一样深深地钻进金矿,扎下根,确保完成任务”。当时,招远蚕庄一带是重点产金区,苏继光首先选定蚕庄金矿,他化装成矿工融入矿工队伍,成为他们的主心骨。后来,苏继光又以第五战区司令官李宗仁“特派员”的名义,前来传达军令部“指示”,要求各方配合胶东作战,遏制日军掠夺黄金,迫使孙务本的杂牌军主动撤离蚕庄金矿区,旋即由八路军十四团一营进驻,蚕庄金矿遂为八路军掌控。之后,中共胶东特委又拨款1.5万元新办金钱沟金矿,继而又以5万元矿租费再办隆兴金矿,同时采用招标办法,对外租赁矿点采矿权,集中收购黄金,月产达3000多两。到1944年,仅灵山采矿办事处所辖矿洞就发展到220多个,公营金矿发展到五个。

 开展反掠夺斗争,从敌人手中夺金。1939年2月27日,侵华日军少川支队纠集了700多名伪军,占领招远县城,第二天就重兵占领玲珑金矿,并叫嚣“宁失招远城,勿失玲珑矿”。为对矿区严加防守,日军在不足两平方公里的玲珑矿区屯驻了一个日军中队和七个伪军中队,共千余人,在四周山顶上修筑了七座炮楼,矿区周围架起了三层电网和铁蒺藜,在矿区唯一通道上设立三道岗哨。距离矿区最近的玲珑镇大蒋家、小蒋家村老百姓全被赶出,驻着一个伪军连和一个机枪中队,玲珑四周的大园、九曲、台上和欧家夼等村,也均设立了日伪军据点。玲珑金矿被日伪军围守得水泄不通。

 面对日伪军的军事占领和疯狂盗采,胶东区和招远地方党组织向敌占区金矿派遣得力人员,团结采金工人乃至爱国资本家,与占领金矿的日伪军展开惊心动魄的矿山之战,被称为“虎口夺金”。

 秘密潜入金矿,带领矿工智取黄金。1941年6月,中共胶东区委夺金小组秘密潜入到敌人占领的玲珑金矿,并制定了一系列的行动方案。一方面,他们在敌占区里秘密组织矿工罢工或“磨洋工”,破坏敌人的生产设备,惩罚日军的监工把头;另一方面,在敌人占领的金矿里,为中共抗日斗争秘密收集黄金、水银、雷管和炸药等军需物资。

 在选厂里,工人们与日军斗智斗勇。与此同时,在玲珑金矿的矿井里,夺金小组发动矿工从日军的生产材料中,盗取一些炸药、雷管、导火索和钢材等重要军需物资。他们经常把少量的炸药、雷管随身秘密携带,闯过敌人的三道岗哨,送到八路军的秘密收购站。

 当时,北海银行的西海支行定期派人去招远玲珑金矿的一个分矿——杨家沟金矿,收取由矿工从井下偷偷携带出来的矿砂汇集、熔铸成的金条。频率达五天一次,每次都有10 ～ 20条之多。

 伏击运金车队,武装夺取黄金。虽然地下党组织发动矿工利用各种办法筹集黄金,但数量毕竟有限,大批的黄金仍然在日军手中,一车车富矿石和成品金,源源不断地从玲珑金矿运出,流向日本。

 当年日军运出黄金和运进物资设备的路线就是由招远到龙口港的龙(口)招(远)公路,沿途经过数十个村庄。由于这条公路是玲珑山通往龙口港的唯一通道,也是玲珑的日军掠夺玲珑黄金的唯一运输动脉,因此,日军在这条公路上每隔几里就修建一个据点或者炮楼,岗哨林立,重兵把守。从1939年到1944年春,我公路沿线军民密切配合,先后在沙埠村、小李家、张星、槐树庄、黄山馆、张华山头等地,多次伏击玲珑金矿日军的运输队,炸毁敌汽车30余辆,消灭日伪军200多名,缴获了大量富矿石,金精矿和军需、生产等物资。如此“虎口夺金”,既阻滞了日军的掠夺,又筹集了送往延安的硬通货。

 建立地下收购站,从群众手中收金。抗日战争时期,招远县抗日民主政府建立了专门负责收购黄金的组织,在玲珑一带每星期收购黄金五六十两。集中后通过地下党组织支援抗日战争。那时,日军、私商等都大量抢购黄金,我地下党组织教育广大群众资共不资敌,仅1942年一年,中共的秘密收购点就收到黄金3188两。

 二、运送黄金的方式和路线通道

 运送黄金的方式主要有三种:

 1.通过秘密银行划拨。据有关史料记载,招远和中共胶东特委(后为中共胶东区委)当时把黄金交给青岛共产党的地下秘密银行,他们再按照银行的交易规则,将黄金划拨到上海,然后由上海转给党中央。

 2.运金部队密送。当时胶东支援抗战的黄金等物资主要是由胶东军区组成的一批批运金小部队,冒着枪林弹雨和流血牺牲,秘密送达中共山东分局、山东军区和山东省战时工作推行委员会及鲁南区委,之后转运至延安。

 3.胶东区的领导到鲁南区开会时捎带。首先将招远的黄金送到胶东区、鲁南区,然后由鲁南区的领导到延安开会时送到延安。送金的路线,因受战争环境制约,不同时期走不同的路线。 1.“渤海走廊”。1939 ～ 1943年间,主要是经“渤海走廊”。即从胶东的平(度)、招(远)、莱(阳)、掖(县)边区根据地出发-胶莱河-昌邑-潍县北部沿海地区-清河区寿光等县-南穿胶济铁路进入鲁中区-沂蒙山区-滨海区。办法是派一个精干的营或连(100 ～ 300人的兵力),战士们穿着特制的衣服,将黄金装在衣袋里,每个人带十几两。

 2.“滨海通道”。1943年8月,为加强对胶济铁路东线的对敌斗争,胶东军区参谋长贾若瑜率领第十四团一个营的兵力,越过胶济铁路配合滨海军区部队执行打通胶东和滨海两地区联系的任务,第一次打通了胶东和滨海地区的交通线。1944年秋后,“渤海走廊”改经“滨海通道”。即从胶县、高密穿过铁路,经滨海区诸城等县直达山东分局所在地,省下近大半的路程。

 三、运送黄金的骨干力量

 在战火弥漫的年代送金,是一项充满风险的绝密行动,虽然时间长、次数多,但鲜为人知,送金者都是无名英雄。

 1940年我党又派当时任胶东区职工抗日救国联合会主任的苏继光到招远蚕庄矿区筹集黄金,这一年先后三次筹集黄金2万两,后由鲁南区领导到延安开会,将黄金送到延安,交给党中央。周恩来副主席、朱德总司令对此感叹不已,并告诉鲁南区委,以后有机会让筹集黄金的苏继光等三位同志到延安见见面。由于战事频繁,一直未能如愿。

 1940年6月,中共胶东区委派林一山(时任胶东区委常委兼宣传部长和统战部长),把黄金从招远送到鲁南区。之后苏继光、陈文其等分别护送,将约2万两黄金送达鲁南,然后转送115师。

 1940年9月,曹漫之(时任胶东区北海行政专员公署专员),趁去省里参加行政会议的机会,带领一个约800人的精干团,穿着特制衣服,将约6000两黄金和一宗北海币、法币,分别装在战士的衣袋里,长途跋涉,历尽艰险,安全送达沂源县城南麻山东分局驻地。1940年冬,贾若瑜(时任抗大一分校胶东支校副校长兼八路军第一纵队教导团团长),带领两个营的兵力,亲自护送近3万两黄金,前往山东分局。

 1944年7月,胶东区行署财政处处长孙揆一、民政处副处长田祥亭,带领县和驻区科局长以上干部数十人,趁参加山东省战时行政委员会会议之机,挑选几十匹强壮的骡子,驮着一批黄金和布匹,从海阳古现村出发,由胶东主力部队护送过胶济铁路,再由滨海军区部队接送,经过滨海通道,运送到山东省战时行政委员会驻地莒南县。

 山东黄金上缴的具体数量,由于绝密当时不被人知,历史档案也罕有具体记载,但当年渤海等区1942 ～ 1944年度的财政支出中,皆有一项“上解”的注解。

 四、胶东的黄金有力地支援了我党领导的抗战事业抗日战争时期,胶东军民向山东分局、北方局和党中央密送黄金13万余两,有力地支援了我党领导的抗战事业。

 据《招远县工商银行志》记载,1937年至1945年,招远共产黄金38.956万两。《烟台文史资料》第五集记载“据当年从事收购黄金的几个老干部估算,从1938 ～ 1944年,在日伪严重破坏和奸商倒卖的情况下,招远共筹集上缴黄金13万多两,为支援抗日战争做出了重要贡献”。

 “解放战争时期,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人民政府立即组织群众发展黄金生产,支持解放战争。原日本侵占的玲珑矿,由政府接管,九月份就恢复了生产,年产黄金3万多两。”“解放战争时期,人民政府对黄金收购,已基本上全面控制,主要是和私商黑市的斗争。”这一时期生产的黄金基本全部上交政府,据《招远县工商银行志》记载,1946年至1949年,黄金生产达到22.8571万两,都直接支援了人民解放战争。

 抗战和解放战争时期,胶东向党中央密送黄金,以特殊的方式为中国革命的胜利和新中国的建立作出了特殊的贡献。